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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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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四

“我只問你, 冬眠她到底去了哪裏!”

周作喉嚨發幹,全身止不住輕微顫抖,本就疼痛佝僂著的背脊更是因為愧疚再不能直起來。

他聲音顫抖, 不敢再糊弄:“冬眠, 還活著。”

冉冉絕望地閉上眼:“周作, 這就是你說的會為孩子報仇?”

周作聲音焦急, 再顧不得什麽機密不機密的,忙解釋說:“當時因為冬眠是二殿下安插進王府的探子,那段時間奪嫡之勢日漸嚴峻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就把這麽好的棋子按死在手裏!你放心, 我立馬傳信回京、不後面我親自回京解決她!”

“好, 周作,你說的。”冉冉淚光閃爍,心裏像是放下塊橫亙已久的大石頭, 長長舒了口氣。

日頭漸漸上來,正照在客棧大門這邊,周作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幾欲暈倒,但仍然強撐著。

冉冉看他唇色慘白、面容青灰:“還要繼續嗎?”

周作強行壓下喉頭的不適:“繼續。”

“其實後面也什麽好說的。左不過是因為你突然的冷待和輕視, 受了些折辱。”

讓自己強行回憶那些痛苦的過往, 冉冉也不好受:“但是周作,那一晚你為什麽要對我用強?”

那是冉冉最難挨的時光,身體上的侵虐和精神上的傷害接踵而至,在芙蕖苑裏讓她一度痛苦得找不到走出去的方向。

“這是我永遠無法原諒你第四件事。”

客棧這邊的景象太過奇怪, 不過一柱香得時間街道兩側就圍了許多人,府兵不得不維持秩序。

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擁擁, 冉冉見說得差不多也該夠他死心的, 便不欲再同他多談, 稍點過頭後轉身要走。

“冉冉!”周作絕望擡眸, 眼裏的掙紮和悔恨好像沙漠裏的枯井,幹澀而荒寂。

“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以前太狂妄、自私,不曾顧及你的想法,忽視了你的感受。如果你願意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世子。”冉冉已經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打斷他:“願我們來生也不要相見。”

來生不見……

周作眼神空洞,像是靈魂都被帶走了那般呆滯。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冉冉決絕的背影不肯錯過,直到雙目混沌一片,越來越模糊。

來生不見啊!她恨他恨到,連來生都不想再見面!

周作早被攪得血肉模糊的內裏,又被狠狠地碾上幾刀,然而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自尋惡果、自取滅亡!

胸口壓抑地酸疼再忍不住喉頭的腥甜,周作一口悶血噴出,鮮血如湧灑落在他的臉頰、衣襟,處處都是猩紅一片!

周作失控倒在地上,他依稀看見周圍的人都面色驚慌朝他跑過來,所有人中只她一人是背對著他離開,從未回過頭。

他想伸手挽留,可手裏只有她越來越遠的背影,什麽也抓不住。

……什麽也抓不住。

餘角等人嚇得小跑過來,只模模糊糊聽得世子一句“跟上”,便沈沈昏死過去,連脈搏都虛弱近無。

客棧街頭,冉冉小跑到姐姐身邊眼角的淚痕都沒擦幹凈就揚起明媚的笑容看向姐姐:“走吧,我們可以回家了。”

從此,她和靖安王府再沒有任何關系。

宋悅心疼地摸摸妹妹的腦袋,挽著她的手一同登上馬車。

“你在靖安王府……”宋悅終是沒能忍住問冉冉。

也不知道妹妹和那周世子說了什麽,竟然能把周世子說得當街嘔血暈倒,可見這委屈必定是什麽曠古奇冤才對!

“都過去啦!”了結一樁心事,冉冉笑得真心實意,不再把自己困在過往的泥沼裏,而是一心展望未來:“現下七月中旬,姐姐要不要隨我回去參加雙兒的成親典禮?我瞧那常鏢師是個很耿直的漢子,但我看人沒有姐姐準,有姐姐去看一眼我也更放心。”

宋悅怎麽會不想去?可是她看了眼窗外,嘆息著搖搖頭:“我能來衛國找你已經是求過他許久。”

冉冉怔楞。

是啊,姐夫對姐姐再好但他也不只有姐姐一個娘子,說到底她們姐妹倆都沒有像雙兒那般有當正室大娘子的命。

“那…等雙兒成親生了寶寶,我便來南蕭尋姐姐。”

“真的!”宋悅很高興,背井離鄉尤其從一個國家去到另外一國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當年她是沒有辦法,如今妹妹願意過來,她自然是極高興的!

到徐州後,一人往西一人往南,兩姐妹馬上要分道揚鑣了。

而蕭臨遠和他手下的兵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一路有人在暗中跟隨。既然答應了媳婦兒要幫小姨子撐腰,蕭臨遠自然是得說到做到。

車隊停在徐州城裏,蕭臨遠財大氣粗包下客棧的整個二樓。

宋悅帶著妹妹在徐州城裏買買買,但凡是她覺得還不錯的都給妹妹備下,最後還是冉冉拉住她:“姐姐,再買多些就該暴露姐夫的計劃了。”

蕭臨遠打算來一招偷龍轉鳳,表面上冉冉是跟著他們的車隊去南蕭,實際上則晚兩天出發,由他的人向西互送小姨子去巴州。

再多買這麽東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送行的派頭。

聽了冉冉的提醒,宋悅這才停住,心裏分外不舍。

“我實在心疼你。你離家時才八歲那麽點大,這麽小的孩子卻要在王府那吃人的深宅大院裏怯懦求生!”

但是那都過去了。

冉冉挽著姐姐給她說和雙兒初來沱鎮時是怎麽一步一步去采買原料、染布、售賣,說了好多趣事兒才將離別的愁苦吹散些許。

臨到晚上,宋悅門一關把蕭臨遠攔在外面,只說與妹妹臨別在即晚上要與妹妹同睡,讓他自找房間睡去。

蕭臨遠吃了閉門羹,在門口抱怨一番,不耐地搔搔頭,還是自個兒憋悶地去隔壁睡了冷榻。

臨睡前他想,自個兒與媳婦兒分別數月就只剛見面那晚吃到了肉,後來幾天都是趕路沒機會,眼看今晚終於又有肉吃了,卻被趕了出來。

蕭臨遠咂咂嘴,只覺得小姨子這種親戚以後也沒有走太勤的必要。

哼,幸好是要走了。

另一邊,姐妹倆並排躺在一起,聊小時候開心的事兒聊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

宋悅打趣兒:“你還記得對門那姓寧那小子不?”

冉冉:“記得啊,巷口裏屬他膽子最大,劉伯伯家的炮仗引線那麽短就他敢點呢。”

宋悅:“那小子最愛捉弄你,往前我每每看見他在我們家門口點炮仗都要提掃帚把他打走,後來我聽他姐姐說,他竟是喜歡我們家冉冉才次次都來惹你註意。”

冉冉羞紅了臉讓姐姐不許再說,但宋悅可不依:“這事兒被那小子知道還兇巴巴的過來讓我不要同你說。這混小子知道我是你姐還來兇我,我當然一個字都不肯說,還說他好多壞話!”

冉冉被姐姐逗笑:“怪不得小時候姐姐最討厭小寧哥。”

宋悅:“現在姓寧這小子恐怕得有二十二了吧?估計早也娶親了。哼,沒娶到我們冉冉真是他沒福氣。”

冉冉:“應當是吧,我回家那幾次看見對面小門一直未開,估計是搬家了。”

宋悅摸著冉冉的頭發:“要不是那殺千刀下地獄的拐子,我們冉冉沒準就被那混小子討走了,可不得氣死我。”

冉冉笑著靠在姐姐懷裏:“那我聽姐姐的,姐姐說不嫁我就不嫁!”

臨要走了,兩人話多得像是說不完,不知怎的話題就拐到了蕭臨遠身上。

終於輪到冉冉打趣兒回去:“這一路我看姐夫對姐姐挺照顧的,倒是姐姐一直冷著臉,由著姐夫又哄又勸,每每心肝寶貝地叫著常常把我都聽紅了臉。”

提起蕭臨遠,宋悅冷笑:“他這個人好得時候能把你捧上天,厭得時候也能把你踩進泥裏。不過是搭夥兒過日子,有他在南蕭我也能免去許多煩惱。”

冉冉:“那姐姐一點也不喜歡他?”

“他是皇子,無論誰都不敢娶曾經跟過皇子的女人,除非他死了我把自己當個寡婦二嫁,否則我這輩子也只能有他這一個男人。”宋悅嘆,“世事如此,俗世對女子就是這般嚴苛。”

夜色漸深,姐妹倆相自睡去,直到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冉冉嚇了一跳,忙搖醒身邊的姐姐,緊張地看向門口。

宋悅醒過神,問:“門外何人?”

蕭臨遠在門外沈沈道:“雪娘,邊關急報我須得馬上離開,暫時不能護你回南蕭。但出行計劃不變,自有車隊偽裝成你們姐妹二人南下,等我走後你們過幾日再出發去巴州。”

宋悅應了:“好。”

小姨子在房內,蕭臨遠也不好貿然進去,只嘆口氣在門外說:“這場仗有些兇險,我那十幾個成年的兄弟都虎視眈眈……雪娘,說一句等我回來。”

宋悅打著哈欠:“我等你回來。”

“好,我知道家裏有你等著,必是死也要回來!”說完,蕭臨遠整裝待發,帶著他的親衛悄悄潛出客棧離開徐州往荊州地界趕去,而後自有安排好的人過來,負責明日偽裝南下和護送夫人西去。

房間內,冉冉高興地抱住姐姐,可以不用分開一起去巴州看雙兒大婚了!

宋悅也笑,兩人開開心心睡上回籠覺。

與此同時,青義縣葳蕤軍據點也收到一份急招靖安世子回京的密旨。

周作帶著一身傷病,雙目無神躺在床上靜養,半響才接過密旨看過一眼。

無非是南蕭有幾個成年皇子久久等不到老皇帝咽氣,終於忍不住發動戰爭以謀奪兵權。

這種掛羊皮賣狗肉的仗周作看都懶得看一眼,直到翻到第二頁。

周作一陣咳嗽,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咳咳,好啊!那人的狐貍尾巴,終於是要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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